我要种下我自己
胡娅璇 研究生教育教学院 一等奖
九月的湖南,暑气尚未完全褪去,清晨的风里却已带着几分清爽。当校园里的迎新横幅刚刚挂起,拖着行李箱的新生们还在好奇地打量着教学楼与图书馆时,我已经背着磨出轻微包浆的帆布包,第三次走进了学校的试验大棚。帆布包里装着笔记本、游标卡尺和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,笔记本扉页上,我用铅笔轻轻画着一株巨菌草 —— 那是我与这所大学的初遇,也是我在这片土地上“扎根生长”的起点。
第一次走进大棚是在五月,那时我刚收到提前进组的通知,心里揣着七分期待与三分忐忑。作为跨专业跨学历来到农艺与种业领域的研一新生,我对“农业研究”的认知,还停留在高中生物课本里的光合作用图解,和纪录片里农民伯伯在田里插秧的画面。出发前一晚,我在网上搜了整整三个小时“苎麻种植技术”,把能找到的资料都存进了手机备忘录,甚至对着镜子练习如何向导师和师哥请教问题,生怕自己的“门外汉”模样会显得格格不入。
推开大棚门的瞬间,一股混合着泥土、青草与水汽的气息扑面而来,比空调房里的冷风更让人安心。彼时正是上午十点,阳光透过大棚薄膜,在地面织出斑驳的光斑,像是撒了一把碎金。不远处,一个穿着身影手里握着卷尺,时不时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我看见了那片让我至今难忘的巨菌草——它们秆子笔直地向上窜,最高的几株几乎顶到了大棚顶部,宽大的叶片层层叠叠,翠得发亮,风一吹,整片草叶轻轻摇晃,沙沙声像是在低声欢迎我的到来。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不少泥土,运动鞋鞋边也裹着一层浅褐色的泥渍,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,在阳光下闪着微光,却丝毫没影响他眼里的热情。

我走了过去,手指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一片草叶,触感柔软却带着韧性。“学长,这些巨菌草要长到这么高才收割吗?” 我小声问道,目光落在草秆基部冒出的细小新芽上。学长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拨开新芽周围的土壤,解释道:“巨菌草的分蘖能力特别强,这些新芽再过两周就能长到半米高。我们现在每天记录株高、茎粗和叶片数量,就是为了找到最合适的种植密度——太密了会争夺光照和养分,太疏了又浪费土地,得找到那个‘刚刚好’的平衡点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试验记录本递给我。翻开本子,里面的字迹工整又清晰,每一页都写满了数据:“8 月 1 日,3 号区域,株高平均 123cm,茎粗平均 1.8cm,无病虫害,灌溉量 2L/㎡”“8 月 2 日,3 号区域,株高平均 125cm,茎粗平均 1.85cm,新增 2 株新芽,灌溉量 2L/㎡”…… 甚至还有几处用红笔标注的 “异常点”,旁边附带着详细的原因分析:“8 月 3 日,5 号区域株高增长缓慢,仅 1cm,疑是土壤湿度不足,次日增加灌溉量至 2.5L/㎡,8 月 5 日增长恢复正常,达 3cm”。
那天上午,我跟着学长在大棚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。他教我如何用游标卡尺精准测量茎粗,告诉我分辨正常叶片与染病叶片的小技巧——“你看,健康的叶片边缘是光滑的,颜色均匀,要是出现褐色斑点或者卷曲,可能就是真菌感染的前兆”;他还手把手教我记录数据,提醒我要注意天气和温度对植株生长的影响,“比如今天阳光足,水分蒸发快,就得适当增加灌溉量,这些细节都会影响试验结果”。
休息时,学长从包里掏出两个苹果,递给我一个:“其实我当初也是跨专业来的,刚开始连锄头都不会拿,还是导师手把手教我的。” 他咬了一口苹果,笑着说,“你别担心基础薄弱,咱们做农业研究,不怕不懂,就怕不钻。你看这些巨菌草,刚种下去的时候也就几厘米高,慢慢扎根、吸收养分,不也长得这么好吗?”
阳光落在他沾着泥土的白衣服上,也落在那些倔强向上的草叶上,我忽然觉得,“大学”这两个字不再是模糊的概念。它不是冰冷的教学楼,不是厚厚的专业课本,而是这片能让梦想落地的试验田,是愿意耐心带我的前辈,是一群为了 “育出好品种、帮农民增产” 而拼劲十足的同行者。离开大棚时,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:“这里的每一株草,都在努力生长;我也要像它们一样,在这里扎下根。”
真正开始参与试验后,我才发现农业研究远没有想象中 “浪漫”。每天清晨六点半,当宿舍楼道里还静悄悄的时候,我已经背着帆布包往试验田走;中午十二点,别人去食堂吃饭时,我还在大棚里记录数据,偶尔啃几口面包就算解决了午饭;傍晚六点,夕阳西下时,我还要去田里“巡园”,给需要补水的秧苗浇水,给长得过密的植株疏苗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对农艺与种业的兴趣越来越浓。我开始主动查阅相关文献,把不懂的专业术语整理成表格,一个个去请教导师和师哥师姐;我会在周末去学校的图书馆,泡在农业类书籍专区,从《作物育种学》到《农业生态学》,一本本啃下来;我还跟着团队去周边的农村调研,听农民伯伯讲他们种植时遇到的难题,把这些 “接地气” 的需求记在笔记本上,当作自己的研究方向。
有一次,我在外婆家那块调研苎麻种植情况。一位姓周的老奶奶拉着我的手说:“姑娘,我们种苎麻就是为了多挣点钱,可有时候病虫害一来,一年的收成就没了。你们要是能研究出抗虫的品种,我们就不用愁了。”老奶奶的话像一颗种子,落在了我的心里。回来后,我跟导师说了自己的想法,希望能在苎麻抗病虫害研究上多下点功夫。导师很支持我:“农业研究的根本,就是解决农民的实际问题。你有这个想法,很好!”
从那以后,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苎麻抗病虫害研究上。我跟着师哥学习,经常泡在图书馆里,终于对病原菌的生长规律有了一点点了解。当我再去到外婆家,吃饭时顺嘴提到了这件事,周奶奶笑得合不拢嘴:“姑娘,太谢谢你了!以后我们种苎麻就有底气了!”
看着老奶奶的笑容,我忽然明白,大学给我的不仅是知识,更是一种 “把论文写在田野上” 的信念。手上的泥土洗了又沾,指甲缝里总是带着洗不掉的褐色,晒黑的皮肤一时也回不到以前的白皙,可我一点也不介意——这些都是我“扎根”的证明,是比任何荣誉都珍贵的收获。
后来,我和师哥培育的苎麻终于抽穗了。那天早上,我像往常一样去试验田记录数据,刚走到田边,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—— 几株苎麻长得比预期还高,茎秆粗壮挺拔,风一吹,轻轻摇晃,像是在跟我打招呼。

我激动地掏出手机,从不同角度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,甚至蹲在田里,跟苎麻合了张影。我拿着照片和试验数据,一路小跑去找导师,声音都在发颤:“老师,您看!我们的苎麻抽穗了!数据比之前的对照组还好!” 导师接过手机,仔细看着照片和数据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:“不错不错,这组数据很有参考价值。咱们接下来可以调整一下施肥方案,再做一组对比试验,争取把这个品种优化得更好。”
走出办公室时,夕阳正斜斜地照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,折射出温暖的光。我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,忽然想起了刚来时的自己——那个连巨菌草都不认识的“门外汉”,那个害怕跟不上节奏的跨专业新生,如今也能完成试验,甚至培育出抽穗的苎麻了。这种成长,离不开大学给我的包容与支持。
在这所大学里,我见过太多像我一样努力生长的人。图书馆里,有同学为了攻克一个数学难题,从早到晚埋首于书堆,笔记本上写满了演算过程;实验室里,有团队为了研发一款新型农药,反复调整配方,熬了一个又一个通宵,试剂瓶摆了满满一桌子;操场上,有运动员为了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,顶着烈日反复练习起跑、冲刺,汗水浸湿了运动服也不放弃;就连学校门口的小吃街,也有学长学姐开着小小的奶茶店,用自己的创业梦想,为校园生活添了几分烟火气。
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,有着不同的专业背景,怀揣着不同的梦想,却都在这所大学里,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生长着。而大学,就像一片肥沃的土壤,包容着我们的 “不一样”,给我们提供阳光、雨露和养分,让我们能在这片土地上尽情绽放。
现在的我,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入大棚时忐忑不安的新生了。我能熟练地操作试验仪器,能准确地分辨出不同农作物的病虫害,能完成试验数据的整理与分析;我还加入了老家的志愿者团队,有时会给农民伯伯讲解种植技术,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。我知道,我这粒“种子”,正在这片土地上慢慢发芽、长大。
前段时间,我又去了那片巨菌草大棚。曾经的新芽已经长成了半米高的植株,整片巨菌草长得更加茂盛,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来,在地面形成了一片晃动的绿影。我蹲下身,轻轻抚摸着草秆,忽然想起了学长说过的话:“你看这些巨菌草,刚种下去的时候也就几厘米高,慢慢扎根、吸收养分,不也长得这么好吗?”
是啊,我就像这些巨菌草一样,在大学里扎根、生长。未来的日子里,我想继续在这里,把自己种成一粒 “好种子”——在课堂上,认真吸收每一点知识养分,把农业理论学扎实;在实验室里,打磨科研本领,不畏惧试验中的失败,从每一次数据偏差里找原因;在试验田里,牢牢扎根土地,努力培育出更适合湖南气候的农作物品种;在志愿服务中,把农业技术送到更多农民手里,帮他们实现丰收的梦想。
我知道,一粒种子的生长,需要阳光、雨露和土壤的滋养;而我的成长,也离不开大学给我的包容、支持与机会。在这里,我不仅学到了知识,更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,收获了成长的力量。我与我的大学,是双向奔赴的成长 —— 它给了我扎根的土壤,我也想用自己的努力,为它添一抹属于我的绿色。
这就是我与我的大学的故事,关于初遇的惊喜,关于扎根的踏实,关于生长的期待。而这个故事,才刚刚开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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